鳳凰衛視9月6日《經濟制高點》播出節目"中國制造業遭遇四面楚歌 郎咸平*解讀背后玄機",以下為文字實錄:
解說:2008年,中國制造業遭遇四面楚歌,"中國制造"究竟身處何境?
郎咸平:我們創造出1美元的產值,那么我們就同時替美國創造出9美元的產值,我們越制造,美國越富裕。
解說:中國制造業如何突出重圍,在陣痛中化解危機?
郎咸平:到了2008年,我們已經進入到一個*的產業鏈的戰爭時代,而不是在勞動成本上面下工夫。
解說:2008年8月11日,英國《金融時報》登出了一則預測:由于美國經濟快速走弱,中國將于明年超過美國,成為全球*大的制造國。這個預測由美國經濟咨詢公司環球透視(GlobalInsight)所提供。2007年,隨著制造業的GDP增加值達到13000億美元。中國已然承擔起了"世界工廠"的角色,然而經濟學家郎咸平不久前在其博客中發表文章,認為中國根本不是制造業大國,對此,記者采訪了有"郎旋風"之稱的郎咸平。
曾子墨:您*近發表了一個觀點,說中國并不是制造業大國,但是在我們的傳統印象當中,中國就是世界工廠,那么您發表這個觀點,依據是什么?
郎咸平:制造業它不是一個點,而一條鏈,比如說我就以東莞和溫州所生產的芭比娃娃為例。芭比娃娃,我們這邊制造業的出廠價格是1美元,那在美國,美國的零售價是9.99美元,10美元吧,那么10美元減掉1美元,9美元差價怎么創造出來了,那就很有意思了,是透過產品設計,原料采購,倉儲運輸,訂單處理,批發經營,以及終端零售,6大環節創造出來的。那么這就是一個叫6+1的產業鏈,美國掌控6,中國掌控1,這就是國際分工,我們創造出1美元的產值,那么我們就同時替美國創造出9美元的產值,因此我們越制造,美國越富裕,這就是產業鏈的分工,因此以產業鏈的價值而言的話,真正拿到大頭的是美國,而我們只是九分之一,而且我們還負擔了沉重的代價,我剛剛講的,比如環境,資源,勞動的問題,這就是目前的現狀。
曾子墨:處于產業鏈的*低端,這樣的制造業會給資源破壞,環境帶來哪些影響?
郎咸平:我舉個例子,我們資源這么貧窮的國家,竟然還敢砍我們的樹,做成毫無附加價值的筷子賣給日本人。這種毫無附加價值的筷子,砍了20%中國的森林,這就是我們中國的制造業的本質,破壞環境,浪費資源,剝削勞工。那么破壞環境都不用說了,大家都很清楚的,太湖事件,松花江都污染,我們留什么樣的一個環境給我們的子孫呢?
解說:中國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曾經說,以前我曾自豪地宣稱中國是"世界工廠",但現實是,如果沒有可持續發展的技術和制度,產品出廠后,剩下的很可能是一個滿地狼藉的垃圾場。有專家表示,中國制造業經歷了50多年的發展,依然沒有擺脫高消耗,低效率的發展方式,那些技術含量高、附加值高的產品和零部件,例如數碼相機、高精度機床等,大多被外資控制。發改委對外經濟研究所的報告調查顯示,目前93%的中國企業不搞自主創新,對國外技術的依存度非常高。
曾子墨:那是什么原因導致中國的制造業處于整個產業鏈附加值*低端的這一端呢?
郎咸平:我一直在想,這是不是一個所謂的產業鏈的陰謀呢,因此在剛開始的時候,有沒有可能就是把這個部分放在一個新興國家,叫中國,然后6那部分,它是*不會放的。
曾子墨:如果說這是一個陰謀論,那么是不是應該說這個陰謀論,不僅僅是針對現在的中國,在歷史上它也曾經針對過日本或者韓國,因為我們看到其他的一些亞洲國家,在工業化的過程當中,經濟起飛的過程當中,同樣也經歷過這樣一個,依靠低成本低勞動力的制造業而起家的過程?
郎咸平:對,問得太好了,可是大家要知道,日本跟韓國目前和中國是完全不一樣的,它們已經真正做到產業升級,那么它們科技含量是完全不一樣的。舉一個例子來講產品設計,我們中國大部分百分之八九十的制造業是做不了設計的,但是日本跟韓國的企業已經進入到6+1的6,它們做產品設計,甚至還有非常高端的訂單處理,或者是倉儲運輸的能力,而我們目前都沒有,我們別的都不談,就以產品設計而言呢,我們中國幾乎做不到,不敢講沒有,幾乎做不到,但是日本韓國都做得到。它們在升級,我們一直沒有升級,這是*大的問題。
曾子墨:除了您所談到的陰謀論,還有沒有一些其他的,比如說中國資源的因素,勞動力的因素,其他的一些因素導致中國出現目前這種制造業?
郎咸平:也不是,你看看,你說日本有資源嗎,韓國呢,都是屬于沒有資源的國家,它們比我們這邊還要差勁,我們以臺灣為例的吧,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以這種低層次的勞力密集業的產業為主,但是到了一定的階段之后,引入了新竹高科學園區的概念,所以提升了整個臺灣地區的產業的競爭力,也進入了IT行業。以通過勞力密集產業,積累大量資金之后,透過人才的培養,資金的積累,你就具備了產業升級的條件,但是我們似乎在,我們在大陸沒有看到這種現象,我們看到資金的積累,但是這個資金的積累,更多的不是用在升級,而是用在炒樓,炒股。
曾子墨:那處于產業鏈的*低端,這是不是一些發展中國家在經濟騰飛過程當中必不可少,一定要經歷的過程?
郎咸平:對,你剛開始要這么走,但是我們是走不出去。我們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粗放型的,就是簡單的原料加工,制造,賣出去,大部分都是這樣子的。像這種企業轉型幾乎不可能。
曾子墨:也有一種觀點認為中國是一個人口大國,有13億的人口,如果要解決這么多人口的就業問題,就必須要把制造業留在中國?
郎咸平:我理解,我也同情這個說法,可是換一個思維,如果制造業,像這種速度倒閉的話,我們曉不曉得要釋放出多少失業人口?
解說:發改委有關負責人表示,2008年上半年6.7萬家規模以上的中小企業虧損,部分企業倒閉。今年以來,緊縮性貨幣政策所帶來的效應凸顯,再加上人民幣升值,原材料上漲,國際油價高企,勞動力成本上升等因素,中小企業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。
曾子墨:制造業的中國企業現在面臨的危機有多嚴重,您所了解的情況是什么樣的?
郎咸平:從今年3月份開始到6月份,這短短幾個月時間,整個廣東吧,江浙吧,企業迅速倒閉,而且是加速度地倒閉,到現在差不多百分之二三十,那么如果不遏止這種情況的話,我很擔心,到年底這種加速度倒閉有可能到達40%到50%,那就很擔憂了,來得太快,太急。
曾子墨:真的有可能到40%到50%嗎,到,因為根據我們了解的情況,溫州大概是20%的企業處于停工或者半停工,對,真正倒閉的企業可能為數并不是很多。
郎咸平:這是官方的數據,問題是我們今天制造業所面臨的困境是全面的,而不是少數幾家,也不是少數幾個行業,是全面的,整個中國的投資營商環境急速惡化。
曾子墨:低端的制造業企業,您說面臨的是內外交加的困境。
郎咸平:對。
曾子墨:那么具體來說有哪些因素呢?
郎咸平:比如說我剛剛講的,產業鏈的問題,你是*低端是吧,因此你價值*低,利潤*低,因此你*扛不住風險,很不幸,又在這個時刻來了宏調,宏觀調控,提高利率,提高存款準備金率,又從這些企業中又收回大量的資金,又碰到這個時候推出勞動合同法,增加它的成本,那么再加上匯率的不斷升值,這些外在因素,配合上我講的產業鏈的低端價值的問題,一發不可收拾,而且是同時發生,這就是為什么我們企業倒閉得這么急、這么快。
解說:作為中國出口大戶紡織服裝業,今年的成本增加了30%以上,十幾年前,亞洲*大的紡織品市場,南通家紡城,*代創業者享受著70%到80%的豐厚利潤。如今,市場已極為擁擠,企業之間互相壓價,毛利率只剩大約3%左右。因為人民幣的升值,發向美國的貨利潤更是逼近零點。部分不堪重負的中小企業嘗試提價,其結果卻導致外商大規模轉向成本更低的印尼、巴基斯坦、越南等地。
曾子墨:這些中小型的制造業企業,它們的利潤率在過去處于什么水平,進入了今年有什么變化?
郎咸平:05年,05年是10%左右,平均,06年是5%,07年是2%左右,到了今年基本是負的。
曾子墨:一些廣東地區的企業也曾經向我們講述過這樣的情況,說外商可能原來從他們這購買產品,但是現在轉向了東南亞一些其他成本更低的一些國家,那么有人就會問說,這些廣東企業,你們為什么不提高自己產品的價格,那中國的企業為什么就沒有這樣的定價權?
郎咸平:我舉個例子,三家企業,ABC,好,今年A是100臺,B是100臺,C是200臺。到第二年,A變成加一倍,B也加一倍,C呢說我不給你那么多訂單了,給你100了,給你降回來了,可是它這個C的產能是不能降低的,它就是200臺的產能,那么A跟B一激動起來,把產能從100提高到200,所以加起變成多少,200,200,200,變成600臺的產能,那美國人又回來了,說我現在只需要300,你們怎么辦呢?只有相互砍價了,在這種情況下,你能夠不死,能夠維持成本,就已經謝天謝地,還抬價,根本都不可能,到*后ABC三家都必須得降價,成本都達不到,沒辦法,這就是國際競爭,因為你不掌控6+1的6,銷售渠道你都不掌控,品牌你也不掌控,你什么都不掌控,你只有被人家坑得分。
曾子墨:和越南這些東南亞國家相比較的話,中國綜合的生產成本,包括像土地,勞動力和原材料等等,要高出來多少?
郎咸平:對,越南的勞動成本是我們的三分之二到一半,土地很可能是免費的,你過去以后,你發現你還是非常艱難,因為你還是處在產業鏈的*低端,你還是會碰到更多的問題,比如說越南25%通貨膨脹你會碰到,因此過去搬到越南,搬到東南亞的廠商,他的處境依然是非常的艱難。所以我們今天所謂的產業升級本身,已經不是說去西部,去越南,去東南亞找尋更廉價的土地,更廉價的勞工,而是做1進入到6,這個才是未來我們制造業應該走的路,否則你去西部也好,你去越南也好,你解決不了問題。
解說:目前,中國已逐漸形成以珠江三角洲、